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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像獎“影后”惠英紅:歷盡千帆,叫我女神吧

人民網(wǎng)駐港記者 陳瑤
2016年06月14日10:39 | 來源:人民網(wǎn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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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著名影星、香港金像獎“影后”惠英紅接受人民網(wǎng)香港記者采訪,暢談演藝人生。(攝影:郭曉桐)

香港知名影星、兩屆香港金像獎“影后”惠英紅日前接受人民網(wǎng)香港記者的專訪,分享了她入行后跌宕起伏的演藝經(jīng)歷以及由演藝事業(yè)透析出的人生感悟。從憑借功夫片奪得第一屆香港金像獎最佳女主角,到第二次問鼎“影后”,惠英紅用近四十年的時間見證了香港電影的成長、轉(zhuǎn)型,也演繹出自己女神般的“彪悍”人生。

盲腸炎換來金像獎

記者:從十幾歲進入邵氏開始,您的演藝人生將近四十年。初進邵氏,您拍過幾部電影,但您第一次真正走進大眾視野還是在第一屆金像獎頒獎典禮。

惠英紅:我一進邵氏就拍了劉家良導演的三部電影,那時香港是沒有會功夫的女演員的。劉家良導演和我合作后發(fā)現(xiàn)我很能打,鏡頭感也不錯,他就為我寫了一個劇本《長輩》。導演當時很信任我,但帶給我的壓力也很大。電影開拍后,我拍了一半就盲腸發(fā)炎,撐到快要殺青的時候,有場戲是我摔在地上,結(jié)果把盲腸摔破了,整個腹膜發(fā)炎。我拍完那場戲就開始高燒,當晚就被送去醫(yī)院做手術(shù)。手術(shù)后第四天出院,繼續(xù)拍戲。

為什么一定要拍下去呢?那時候我是第一女主角,當時家里很窮,如果這部電影能為自己帶來更多機會的話,我就不能因為一條盲腸而放棄。手術(shù)后我休息了四天,還沒有拆線就出院了,繼續(xù)拍打戲。那時候一上場就緊張得不得了,因為從沒當過主角,也還是新人,不知道上映后能不能紅。如果這部戲不行,我以后就沒機會再當女主角了。好在當時非常幸運,電影上映后票房有800多萬港幣,破了當年所有動作片的紀錄。我家里也是因為這部電影,經(jīng)濟環(huán)境就變好了。

記者:也是您的堅持換來了這份榮耀。

惠英紅:如果自己沒有堅持下去,我想就不會有今天的惠英紅。因為拍動作片真的很辛苦,每天都會受傷。最開始幾年,我媽媽看到我手腳上每天都添新傷就心疼得流淚,后來她就習慣了。

演戲靠觀察,運動是常態(tài)

記者:是否有一些武打功底來入行?

惠英紅:其實我沒有武打功底。我拍電影之前跳中國舞,有舞蹈的基本功;拍動作片的時候,有武術(shù)指導在現(xiàn)場教授。因為跳舞的時候,學一支舞的時間不多,我們需要在幾小時內(nèi)立刻學會。所以對我來說,那種即刻表演出來的狀態(tài)駕輕就熟。曾有很多人猜測“惠英紅是什么什么門派的”,其實到現(xiàn)在我都沒有去過武館學過拳腳功夫。我自小在馬路邊長大的,對我來說運動是一種常態(tài)。所以,拍動作片我一看就懂,運動細胞比較發(fā)達。

記者:演藝細胞也很發(fā)達。

惠英紅:我覺得,演藝就是人生。我三歲就在灣仔紅燈區(qū),我見的東西、看的人以及人生的起起伏伏,都可以用作演繹的題材。演戲就是把自己的履歷,翻出來表演給人看。

記者:拿獎后,有沒有意識到這個獎項對您的人生或者演藝事業(yè)是一個重要的轉(zhuǎn)折?

惠英紅:拿獎后半年才有改變。拿獎時我每月的工資是500塊。我家里有8個兄弟姐妹,弟弟妹妹都很小,我媽媽又沒有工作,所以500塊對我來說真的不夠用。我當時看到那個獎杯,就覺得如果能換成錢或者紅包,會對我?guī)椭。當時是這樣想的。所以,拿獎的時候,我并沒意識到它對我的意義。

高起點后的人生迷茫

記者:八九十年代是香港動作武打片風靡華人圈的幾年,這種風格成就了惠英紅,但是不是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您的發(fā)展?

惠英紅:會的。拍動作片拍了五六年后,我看到鐘楚紅和張曼玉的電影并沒我的電影那么叫座,但她們就是明星。所以我覺得我要改變,不能再做打星了,我就和老板解約,想去外面看看世界是怎樣的。之后,我就離開了邵氏。我覺得外面有更多的機會等著我,就去拍了電視劇。我拍了《歡樂英雄》,在臺灣很賣座;在內(nèi)地拍了《戲說乾隆》,也是香港演員早期在內(nèi)地比較賣座的作品;在香港,我在TVB(香港無線電視臺)拍了幾部電視劇。但是,一段時間過后,可能自己心態(tài)太傲了,我又覺得電視圈太小了,又做不了主角,我就有些氣餒,因此就離開電視圈了。那時候,香港電影圈又開始轉(zhuǎn)風向,文藝片等興起。我根本沒辦法參與其中,就開始發(fā)。ㄒ钟舭Y)了。

記者:那時候度過了一段調(diào)整期。

惠英紅:那五年也不能說是調(diào)整,我也不愿調(diào)整。我非常喜歡工作,覺得工作才能彰顯自己的價值,感受到別人需要你的價值。那五年,大環(huán)境在變,而我自己既沒有潛下心在內(nèi)地尋找機會,也心高氣傲不愿在電視圈踏實做戲。每次都是根扎下去,沒打好基礎,F(xiàn)在回想起來,我會覺得做事還是要有耐心,有遠見。

記者:您之前的起點太高,可能對自己一段時期的定位沒把握好。

惠英紅:就是因為紅得太快了,在邵氏八年間又被公司保護得太好,就有些唯我獨尊的感覺。當時很多演員都是這樣的。當自己獨立跑出去拍戲,發(fā)現(xiàn)原來所有事情都要自己安排、聯(lián)系,才知道世界有多大,但仍然是做主角,仍有電影公司保護。一旦所有事情都變了,心態(tài)根本來不及轉(zhuǎn)變,當時就有很大的落差。

歷經(jīng)波折,了悟人生

記者:不過您的經(jīng)歷可以說是火鳥涅槃重生的過程,最后還是找回了應有的軌跡。

惠英紅:在我(抑郁癥)好了之后,我很感謝一些故人。比如TVB邵氏時的制片,我們每天都見面,關(guān)系非常好;許鞍華導演也一直留意我的表演,所以我才有機會再踏進電影圈。當時我全部聽醫(yī)生的指引,慢慢調(diào)整心態(tài),不再鉆牛角尖。那時候,我發(fā)現(xiàn)很多事情都非大事,至少我還能養(yǎng)活自己,我還有家人給予我支持。所以開工的時候,我就放開,按照自己的理解來表演。以前拍動作片時,每當我要求加一些感情、多一點表演手法,得到的反饋都是“打得漂亮就好”。所以,我復出時就不拍動作片了,我希望能演我自己心里想表現(xiàn)出來的東西。我覺得,我應該要爭取機會,讓大家看看我的才華。

記者:演員自身對角色的理解才能讓演繹的人物更為豐滿、有血有肉。

惠英紅:我從小就比較喜歡研究人。當時家住在灣仔,我常觀察水兵,通過他們的表情揣摩他們的心情,判斷哪個人可以向他兜售,哪個人不要去招惹,哪個人需要多花些時間去說服他們買我的東西。我復出后,每次拿到劇本我會立刻想這個角色的經(jīng)歷像我遇到過的某個人,或者像我自己的經(jīng)歷。慢慢地,他們就覺得我表演很深入。其實我從來沒有去演,我只是將我見到的東西搬出來,最真實地呈現(xiàn)在熒幕上。

記者:從1982年到您第二次榮獲金像獎“影后”,過去了將近30年。像您這樣經(jīng)歷過人生和演藝圈的波蕩起伏后,還能以一個華麗的身份重回大眾視野,其實是很難得的。

惠英紅:我要感謝我的家里人和我的醫(yī)生。醫(yī)生說,如果我一直太過要強,我永遠都不會快樂。所以后來我的整個演繹方式都有變化。另外,我還要感謝曾志偉。我在復出后的第三個電影是曾志偉監(jiān)制的一部電影《江湖》,我演劉德華的媽媽,那個角色很難演,但直到現(xiàn)在我都很滿意當時的表演。雖然只有一場戲,卻是一個非常長的鏡頭。雖然我后來拍過許鞍華,拍過電視劇,但這場戲第一次向觀眾證明了惠英紅可以演繹有深度的角色。我很感謝曾志偉對我這么有信心。

記者:圈中好友也都相信您是一個演戲有靈氣的演員。

惠英紅:我不知道。我只是覺得,我很享受表演的狀態(tài)。以前我沒辦法表現(xiàn)我想表演的東西,我很討厭演戲。現(xiàn)在我能接觸很多高難度的劇本,導演也很尊重我的想法,我可以發(fā)揮我對角色的理解來演繹。

享受演繹的深層意義

記者:您近些年的發(fā)展與香港電影圈的發(fā)展趨勢十分接近,比如北上拍戲、拍合作片、提攜青年導演,F(xiàn)在兩地合拍片的融合度怎樣?

惠英紅:現(xiàn)在我很享受在內(nèi)地拍戲。大家很欣賞我,接受我的才華,而且現(xiàn)在內(nèi)地的拍攝和制作水平都非常高,所以拍戲的過程非常開心;氐较愀郏谙愀叟膽蛴质橇硪环N體驗。在兩種生活中穿梭,我覺得這樣才美滿。我常提醒自己要感恩,因為這幾年是我人生中最開心的日子。

記者:在與新導演合作時感受怎樣?

惠英紅:我喜歡與新導演合作。一是,新導演有年輕人的想法,雖然大家說我演得好,但年紀總歸是50多歲,看事物的角度與年輕人不一樣。我拍《僵尸》時,導演很尊重我們的表演方式,雖然有時他有自己的想法,但不會強求我們改變。反而,因為他接受的東西更新鮮、更符合潮流,我們思考后發(fā)現(xiàn)跟著他的思路來,表演的效果反而會更好。另外,現(xiàn)在演員片酬這么高,如果每個演員都一定要拿應拿的片酬,就不會有新導演了。只要我們放低身段,給新導演一個機會,也給自己一個機會,電影圈就可以保有活力,涌現(xiàn)出新人。

記者:也會碰撞出新的火花,《僵尸》就是一部給我們帶來驚喜的電影。您最近一部新片《幸運是我》,又演了一位老年癡呆癥患者。

惠英紅:這個角色有我家里的故事在其中,所以表演這個角色對我來說并無困難。我媽媽患有老年癡呆,她當年發(fā)病時是我最不如意的時候,沒有包容我媽媽,現(xiàn)在想起心里很愧疚。我希望拍這部電影能彌補當年對我媽媽關(guān)懷的缺失。

記者:每個人都需要成長的過程,演員也一樣,需要從淺層的演繹轉(zhuǎn)到對人物內(nèi)心或者社會意義的挖掘上。

惠英紅:人生越多波折,對演戲來說是越好的;但對個人來說,人生太多波折實在是受不了。希望其他演員不要像我一樣,經(jīng)歷這么多波折才能成為好演員。

記者:經(jīng)歷了這么多困難,在很多人心目中,您真的是那一代人的“女神”。

惠英紅:我真的很想別人叫我“女神”。我年輕時拍打戲,我覺得自己特漂亮,但從來沒有人覺得我漂亮,沒人覺得我是女神。所以再見到我,大家能叫我“女神”嗎?

記者:不管是演藝道路,還是演繹自己的人生,我們都需要把內(nèi)容活得精彩,把人生的幅度活得寬廣,這樣才能有一個如女神般彪悍的人生。

惠英紅:謝謝,叫我女神吧!

(責編:劉一鳴(實習生)、常紅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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